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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臣今年18岁,虚岁过了。他为自己做了一回主,报名参军,到朝鲜战场杀鬼子。他读了三年书,认识点字,能写能算,到了部队,居然被枪炮班长看得起了,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习枪炮修理,打迫击炮。老班长看上去不老,其实很年轻,但他参加过抗日战争,人高马大,说话有些北方口音,大家都喊他老班长。老班长对李建臣这个新兵既严厉又和蔼,在训练时严厉到恨不得抽他的耳光,生活中和蔼可亲,处处照顾他。

在临近出发前,老班长出主意喊了几个老乡和新兵们一起敞开肚皮“整一顿丫的”,把钱全部用了。李建臣好奇就问老班长,这钱都花了,你以后怎么办?老班长没回答,他心里知道,这是恶战,出了国门恐怕就回不来了。YK市的训练场很大,几个人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了街面上。老班长挑了个馆子,大家伙刚刚坐定,把钱都掏了出来,要了点酒、花生米、一只烧鸡、一大盘猪头肉,一锅乱炖。还没开吃,美国人的飞机就过来了,稀里哗啦一顿炸,慌乱之间,大家什么都顾不了,拼命往外跑,一口气跑回了营地。李建臣机灵不吃亏,走的时候把白酒踹在胳肢窝下。但是他不爱喝酒,拿着一瓶酒唉声叹气,说只可惜了那盘猪头肉。

老班长告诉他:“酒就不要在这喝了,要犯纪律。”然后变魔术似的从衣兜里倒出来一堆猪头肉。

这个猪头肉香啊,卤的红红亮亮,颤巍巍的,一层肉皮紫红,一层肥肉金黄,一层瘦肉纹理分明。看得几个人眼睛都直了。

“一起整,2分钟结束战斗!”老班长下令。

不用筷子,不用碗盘,直接用手抓起往嘴里招呼,嚼几下就吞进肚子里,一分钟就提前结束战斗。

到了朝鲜战场,最开始李建臣一听见炮弹呼啸而过的声音,被吓的赶紧找地方躲。老班长就笑他:“炮弹飞过去要听声音,这种声音拉长的,飞得远,不用管它,也莫害怕。”慢慢适应了,心里面还是会紧张。每天行军,在山里跑来跑去,有时候走着走着就要睡着了,班长就给他喂海椒,“整一口!”,整一口就精神了。这一次接到了攻坚的任务,打一个小山头。他们连有一门迫击炮,另有一门无后坐力炮,但是炮弹金贵,总共不过10发。老班长却把炮玩成了精,端掉了敌人的机枪阵地,几个碉堡,但炮弹也用完了。

老班长说:“把炮放在旁边,一起冲!”

李建臣和其他新兵就跟着老班长还有连里的同志发起冲锋。他跑到手长脚长的老兵旁边,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看见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班长的眼神凶的很,像山上的野兽。老班长用手划拉了一下,让李建臣贴在他身后,他战场经验丰富,子弹贴着耳朵脑袋飞,但是打不到,好像很安全的样子,一群新兵冲上了敌人的阵地,洋鬼子看情况不对,慌忙撤退。

老班长端着步枪沿着战壕撵,撵上一个跑得慢的,一刺刀就捅在他的背上,血就滋了出来,像一股红色的马尿水。这是新兵蛋子头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杀人,杀人者正是平时温良如玉,对自己的同志无比热情的老班长。事后,老班长对惊魂未定的李建臣说:“老子和他没仇,但是这龟孙的搞侵略,祸害百姓,炸咱东北,老子就是要整死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你小子下次遇到也要下狠手,往死里整!”

这个班长,姓元,有个外号叫鞋拔子,他说他是跟他的营长来的。而李建臣见过他的营长,令自己诧异的是,他并不是营长,只是挂了个排长的军衔。人却长得十分的精神,眉清目秀的像个书生,有种女性的温柔,看上去三十出头,沉默少言。后来李建臣问过鞋拔子班长:“为什么喊他营长?”

鞋拔子愣了一下,说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提这事,我这是口误,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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