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 昆明城天子蒙尘 金蝉寺真龙升天(1 / 2)

话说永历帝天生便有帝王之相,如今虽身陷囹圄,可却依旧威风不减,举手投足间仍处处透着一股皇帝的威仪。

负责看守永历帝的镶蓝旗护军统领邵尔岱见永历帝头戴马鬃瓦楞帽,身穿纯绢大袖袍,腰束黄绸丝带,衣冠整洁,面如满月,须长过脐,日角龙颜,不论何人前来送饭或是观看,皆无动于衷,一概不问。忍不住大声惊呼道:“此乃真天子也,可以奉之为百世功!”

他当即纠集心腹阿尔必、岳得济、苏间色、对大拜、门都海、住厄西兔等四十余人,自称平汉王,刻印缮装,相约三日之后趁吴三桂在营中摆设酒宴,演剧唱戏之际共同举事,届时以剪辫为号,武装救驾,保护永历帝去往汉中,重建大明朝。

不料邵尔岱行事不密,很快就被吴三桂安插在营中的眼线告发,吴三桂与爱星阿闻讯大惊失色,立即下令派兵逮捕密谋起事的四十余人,并将他们全部公开处以磔刑,以儆效尤。

回头再说黎维祚,他才刚行至腾越便得到了缅方已将永历帝献给清军的消息。黎维祚不禁痛心疾首,连忙改变计划,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悄悄潜入清军大营,通过贿赂看守的八旗军,得以进入帐中。

见是故人到来,永历帝忍不住放声大哭,黎维祚亦是泪流满面,他知道情况万分危急,也顾不上安慰永历帝,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事已至此,臣惟有疾奔告诸营整顿兵马,于赴京要道设伏,中途解救陛下!”

永历帝止住泪水,低头用力扯下一片内襟,紧接着一口咬破手指,在上面用血写下密诏,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黎维祚,叮嘱他道:“爱卿可去往夔东寻找十三家商议,此番若是能够救朕脱离险境,朕情愿从此剃发修行,退位让贤,绝不食言!”

黎维祚于是小心翼翼地藏好血诏,旋即匆匆拜别了永历帝,昼夜兼程赶往夔东,打算与蛰伏在此的十三家义军首领密谋去往贵州偏桥,设伏救驾。

与此同时,定国正在积极筹划再度攻缅,忽闻缅王已将永历帝献给吴三桂,定国只觉两眼一黑,踉踉跄跄差点儿没有栽倒在地。过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神来,他对着嗣兴愤懑欲绝地说道:“陛下身陷吴三桂军中,敌众我寡,怕是再没有解救的机会了!”

嗣兴的脸上也写满了沮丧:“父帅,事已至此,当如何是好?”

见到儿子这副模样,定国知道此事一旦在军中传扬开来,这仅存的六千兵马,怕是眨眼间便要做鸟兽散。想到这里,定国赶忙深吸一口气,收敛住心神,对着嗣兴正色言道:“此事必须保密,断然不可让将士们知晓!嗣兴,你且速速去传本帅军令,全军连夜拔营起寨,走九龙江向景线转移!”

景线背靠九龙江,东距车里百余里,北往孟艮不过两日路程,交通便利,易守难攻,早在大明立国之初,便曾在此设置八百大甸军民宣慰使司。定国选择移师景线,正是看中了这里即可以据江凭险而守,还能够向东由车里出普洱、沅江去往广西,或是转向东南,从老挝去往交趾。且又与南部的暹罗、西南部的古刺相通,若是战事不利,也能够很方便地退过边境,以图卷土重来,可谓是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屯兵之地。

永历十六年二月初五日,永历帝在清军的押解下终于回到了阔别数载的故土,由于一路车马劳顿,吴三桂旋即下令全军屯驻于腾越,休整数日后再继续北上返回昆明。

不料还没过上半天,驻扎于临安府的清军提督张勇便命人持函紧急来报,说定国移师景线,且大造浮桥,似有异动。吴三桂听后惶恐不已,一面命令全军即刻启程赶往昆明,一面遣使飞马急奏北京。

奏疏云:“李逆定国未知大兵进剿之前,已奔景线,但景线有路可由车里出普洱、沅江以达交冈;又一路,可由老挝以达交趾。臣恐李逆闻永历、白文选尽为我得,自揣势孤,窜走交趾,或谋范广,或图航海,皆未可知。臣于班师之日,确行侦探,侦者言:定国兵马五六千,在景线造浮桥渡江,此系通南掌走交趾之路。臣思行师以应变就机为利,如定国由普洱走交冈,我兵截剿或可奏效;倘由老挝走交趾,离内地甚远,此时边外瘴生,非用兵之日,未宜劳师远涉,以期难必之功,惟行间招携为可图耳。”

三月十二日,清廷以擒获永历帝昭告天下,诏书曰:“念永历既获,大勋克集。士卒免征戍之苦,兆姓省挽输之劳。疆围从此奠安,闾阖获宁干止。是用诏告天下,以慰群情。”

也就是在清廷颁布诏书的同一日,永历帝一行也在清军的押解下回到了昆明。城中百姓见天子蒙尘,皆黯然神伤,自发地汇聚至道路两侧,望着坐在辇中的永历帝,无不泣下沾襟。

回到昆明后,永历帝一家被圈禁于世恩坊原崇信伯李本高的宅院内。

这日,已经降清的原明户部尚书龚彝备了些美酒佳肴前来探视故主,哪知才刚到宅院门口就被守卫给拦了下来,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放他进去。

龚彝忍无可忍,当即厉声呵斥道:“里面的是吾故主!吾为其臣,君臣之义,南北皆然,吾不过只是见故主一面而已,为何将吾拒之门外?”

守卫见拦不住龚彝,只好将此事上报给吴三桂裁决。吴三桂感念其忠义,破例允许龚彝与永历帝见上一面。

在得到吴三桂的许可后,守卫这才将宅门打开一条缝隙放龚彝入内。龚彝步入堂中,先是将酒宴摆好,然后才将永历帝从正房中请出,恭恭敬敬地向着永历帝叩首行朝拜之礼。

见是龚彝到来,永历帝心中很是感动,连忙上前将龚彝从地上扶起,一声叹息道:“爱卿快快平身,朕如今已是阶下之囚,朝不保夕,就不必再行此大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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