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当北京遇上柏林 九(1 / 2)

Ps.首先还是感谢名字起的神烦、懒喵晚期两位书友的打赏,谢谢您们的支持。

六月柏林的天气凉爽宜人,但同样是六月的北京城,却是炎热与干燥的。

在大海上漂泊了一年多,有过多次穿越赤道的经历,早已让海因里希王子早已不畏寒暑,但是真的从香港北上,来到了北京之后,海因里希还是感到六月北京酷热难耐。

海因里希一行人的路线计划,是香港上船,途径厦门、宁波、青岛后,从直隶的大沽口上岸,坐马车穿过天津城,而后沿着京杭大运河向西北方向行进,经过通州,到达北京城。

可以说,每个初次来到东亚的西方人,对清国国都的想象,都停留在马可-波罗游记中记载的那个神秘的、遍地黄金的、人人绫罗绸缎的东方都城描绘中,那个让几代西方人为之神往的伟大都城。

初到亚洲,第一次访问这个伟大游记中的神秘都城,让海因里希在从香港出发前,充满着无限的遐想和期待,但是刚一登上船,巴兰德公使却对海因里希先浇了一盆冷水。

“亨利,你要知道期望越高,失望就会越大。我这里有本小詹姆斯-布鲁斯伯爵先生写的小册子,我觉得你应该先看看它,毕竟这位伯爵先生,可是现代西方最早描述这个东方国家的人。”

小詹姆斯-布鲁斯伯爵,也就是苏格兰额尔金伯爵第八代传人,在1860年率领英法联军向北京进军的过程中,曾将自己在东亚的一路所见所闻写入日记,而后汇集成册在西方社会出版,引起巨大的轰动。

无论如何,十三世纪的马可-波罗游记与十九世纪额尔金伯爵小册子,对这片土地、风情和人物描述的巨大反差,反而激起了海因里希更大的好奇。

初到大沽口时,英国人的商船刚刚进入海河河口,站在甲板上的海因里希远远的看见了,在海河南北两岸,清军修建的大沽口炮台群。

这些由砖石垒砌而成的青色炮台,在海河两岸的杨柳掩映,与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很有几分诗情画意。

在巴兰德公使的努力介绍下,海因里希这才明白,这组庞大的炮台群中,最大且最为显眼的五座圆形炮台,被清国人称为“威”“震”“海”“门”“高”。

“清国人极其重视海防,而且还很浪漫,居然会为炮台起个浪漫名字。”海因里希微笑的评价着自己对清国的第一印象,但是这份浪漫的感觉,在海因里希的心中也仅仅维持到登岸之前。

一登上清国的土地,海因里希马上发现了触目惊心的贫困,带来这种贫困感观的,恰恰是清国总理衙门前来迎接德国使团的官员们造成的,这些官员雇佣了大量的天津老百姓来为德国使团服务。

这些雇来为德国使团端茶倒水、扫地做饭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清国人,在海因里希眼中,每个人都是如此消瘦,在这群清国人之中,海因里希根本找不到,类似德国普通人的啤酒肚身材,或者德国普通人喜气洋洋的脸。

登岸伊始,享用过清国官员准备的丰盛午餐之后,海因里希惊讶的看到,清国官员支付这些清国普通人的报酬,居然是他们吃剩的残渣剩饭,以及使团和清国官员们用过的茶叶。

与给自己百姓的残羹剩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德国使团所受到的清国朝廷礼物,这份礼物在海因里希的眼里,绝对是自己所见过的最慷慨的礼物。

刚到大沽口的码头,海因里希在船上就远远的看到码头外的空地上,拥挤着大量牛、羊、猪,甚至还有大量的家禽。当巴兰德公使告诉海因里希,这是这个古老国家迎接外国使者最高的传统礼仪时,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牲畜们,海因里希不由得大感惊讶。

按西方外交惯例,除受到当事国特邀之外,一般使团来访的费用是自理的,从食物到交通,再到住宿都是如此,但是迎接海因里希王子一行的清国总理事务衙门的两位官员,却告诉海因里希王子,自他们踏上清国土地伊始,他们一行人都将受到清国朝廷,免费且奢华的接待。

而这些迎接德国使团的牲畜们,仅仅是开始而已。

看着这个第一份慷慨且丰盛的礼物,海因里希依稀看到了马可-波罗笔下,那个东方国度超级富庶的模样。但是对这个富庶和慷慨的评价,在海因里希看来,似乎只能适用于这个朝廷,而与普通人无关。

最直接的例子,因为这两位清国官员送来的牲畜过多,有些牲畜和家禽在运输过程中因为拥挤和碰撞,已经变得奄奄一息,所以接受这些礼物的德国使团,准备把这些死去的动物丢弃掉。

但在周围看热闹的清国普通人,发现德国人的这个意图之后,却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去抢这些弃物,有些手脚快的,直接用海河的水将它们洗干净,而后迅速的找来容器,把它们腌在盐里。

对此情形早就见怪不怪的巴兰德公使,轻声对初来的海因里希解释道,“亨利,别觉得奇怪,普通的清国人想吃上肉食,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古老国度,这些下层人们的无礼与鲁莽,是源于长期的饥饿与贫穷,所以,亨利请原谅他们的鲁莽和无礼吧。”

“马克西米连叔叔,我不是对这群普通人的行为而感到吃惊,我只是觉得.....”海因里希用手搔了搔头发,“我只是觉得,这么对待普通人的朝廷,他们的统治恐怕无法长久。”

巴兰德公使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道,“恰恰与我们的认知相反,清国的皇帝们统治这个国家的几百年时间里,这些普通人的生活一直如此,那怕是经历了前几年那场可怕的内战,清国的皇帝和政府还能有效的控制这个国家,如果没有什么的意外,看起来他们能再统治几百年。”

“而他们。”巴兰德公使用嘴示意周围正在围观的清国民众们,说道,“他们是一个难以描述的民族,他们特别善于忍耐,能忍耐那些,在我们西方人看来不可能忍耐的事情。”

“亨利,这个国家很古老,曾经有过辉煌的文明,虽然现在落败了,但是这个民族,尤其是他们的贵族和官员却从未认识到这点,他们很骄傲,骄傲到排斥一切可能改变这个国家传统的事物。”

“要理解这片土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亨利,你还需要先从一个观察者做起,仔细的看看这个神奇国度的一切,震惊,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巴兰德公使,用力的拍拍海因里希的肩膀。

事实证明,如巴兰德公使所言,这只是海因里希一连串吃惊的开始。

从大沽口前往天津城的路上,在广袤的华北平原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村庄。海因里希敏锐的注意到,除了在村庄的周围,这一路几乎见不到树,只要远远望去有成片树木的地方,必定是一个村庄。

当穿过村庄的时候,海因里希看到的房屋,通常都是茅草盖顶,泥土做墙的低矮平房,穿过多个村子,偶尔才能看到一座用灰色砖石垒砌的院子。这一路走来,决无一幢像德国容克们高大房屋和农舍,海因里希触目所及,在树木遮掩下的清国村庄,一副贫困的景象。

唯有穿过农田时,成片的碧绿的麦田才给了海因里希一点轻松的感觉,因为是午后,农田里没有做农活的农民,海因里希无法比较德清两国农民,用来劳作的农业工具之间的差距。

如果说农村给海因里希的感观还是贫困,那天津城给海因里希的印象,则是彻头彻尾肮脏和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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