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的长篇《裂世情缘》之部分章节整理成文

作者：东世一

2021年4月25日

何耀勇和妻子邓四娘带着大公子杨庭因，先是向南，后又向西，跋涉千里，数月之后，来到大宋西北边境的一个小山村。

此地也许曾是繁华之处，但经长年战乱，今已非昔比，人烟极为稀少，好在有山有水，却正巧合了夫妇俩的心意，于是就在这“世外桃源”安下身来……

转眼八年过去了，在夫妇俩的呵护与教导下，庭因茁壮成长。他四岁习文，五岁学武，勤奋刻苦，脚踏实地。由于暂时不能将身世告知，何耀勇夫妇给他取了个名字，叫何之瑜。大公子从小便把何耀勇夫妇当成亲生爹娘，对他们也是极为孝顺。从七岁起，他时常跟着何二（何耀勇）上山打柴、打猎，后来，他对何二说：“爹，以后打柴、打猎的事就交给我了。娘的身体不好，我又不会洗衣做饭，你就多帮帮她吧。”何二听了，心想：“这孩子这么小就如此懂事……他将来的成就没准还会超过他父亲……”他高兴之余，将此事告诉了四娘，四娘微皱眉头，道：“孩子懂事，的确令人欣慰……但是，相公，这世上好人未必有好报……你也遭遇过……他的父亲不也如此吗？”何二笑道：“娘子，你太多心了吧……我反到认为，好人最终还是有好报的，其实，我和他父亲都是如此啊……”四娘也笑了，道：“相公，你什么时候学会耍嘴皮子了……但是，你们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不愿看到庭因再步你们的后尘了……”何二道：“若他真的经受一些磨难，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既然担心他不懂收敛锋芒，就多开导开导他吧。”

不久之后的一天，四娘叫来庭因，让他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几个字写上十遍。庭因没有多问，拿笔就写。待他写完了，四娘问他：“写了这么多遍，你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了吗？”庭因点了点头，四娘道：“那你给娘说一说。”庭因道：“就是说，月亮到了最圆的时候，也就开始亏损了，水满了他就要流出去了。”四娘笑道：“你还是没明白。再写十遍吧。”庭因想不明白自己的解释错在哪里，但还是照着四娘的吩咐，又写了十遍。见他写好，四娘又问他：“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吗？”庭因又仔细的想了想，道：“娘，孩儿……孩儿刚才的解释应该没错啊……”四娘摸了摸他的头，道：“孩子，你现在是只知其然，不只其所以然……你再写四个字—物，盛，则，衰……”庭因依言写下。见他开始有些明白了，四娘道：“孩子，世上许多事情，不是越强就越好的，到了一定程度还不停止，就会走向反面，因此要懂得适可而止、急流勇退。你聪慧过人，又能脚踏实地，将来一定大有作为。若你不知收敛锋锐，适时而退，则必惹人嫉妒，极易引来祸事啊！”庭因点了点头。四娘又道：“孩子，今日为娘教你的道理，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尤其在得意之时，千万要想得起来！”庭因道：“孩儿谨遵娘亲教诲！”

一日，庭因午后上山打柴，约摸申时突然天色大变，刮起狂风，随后下起暴雨。庭因长这么大还没遇过这么大的风雨，他急忙背起干柴，跑到近处的一间破庙躲了起来……过了许久，雨势稍小，他恐父母担心，不敢逗留，急忙冒雨寻路下山。不想走到半途，隐隐约约见到有人正往山上吃力的走来。庭因远远望去，觉着似乎是个妇人，他以为是迷路之人，便急忙过去，想要帮忙。走近之后，不禁大吃一惊……

庭因万万没想到，他看到的那妇人竟是娘亲邓四娘，更让他惊愕的是，四娘满身是血，还背着一个人，那人正是爹爹何耀勇，也是身受重伤。正在他惊愕之际，四娘已经支撑不住，倒在泥泞之中了……庭因急忙上前，想要扶起爹娘，可是发现爹爹却一动不动，他全身一颤，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由心而生。他放下何二，双手搂着四娘，口中喊着：“娘……娘……娘……你醒醒……娘……”过了一会，四娘总算苏醒过来了，她看着庭因，喃喃说道：“……我们在这住了八年多，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雨，更不会有山泥倾泻……看来……是老天在护佑忠良之后啊……”庭因奇道：“娘，你在说什么……你们怎么伤得这么重……还有，爹爹……爹爹怎么了……他怎么……”四娘叹了口气，泪水不住的流了下来，说道：“孩子，你爹看来是走了……”庭因大喊道：“不……娘，你别吓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呀……你告诉我爹爹他没事……他只是睡着了……他只是睡着了……”他喊着喊着，声音已经发颤了。四娘吃力的举起右手，抚摸着庭因的头发，说道：“瑜儿……娘要跟你说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好好听着……本来，我和你爹想等你长大成人之后再跟你说的……看来……看来……我没有时间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说到这里，她不住的咳嗽起来，还吐了不少血，庭因大哭道：“娘……娘……为什么会这样……孩儿今日出门之时你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四娘强忍伤痛，道：“孩子，我们……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庭因大惊道：“娘……您在说什么……你们……你们怎就不是我亲生父母了……”四娘道：“孩子，你其实姓杨，你的真名叫杨庭因，你的亲生父亲是大辽国的南院枢密使、南府左宰相杨尚德，大辽官民都称他为杨丞相。他位高权重、雄才伟略、忠君爱国、仁义为怀，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你亲生母亲姓林，才貌双全、品行端正。杨丞相正因位高权重，且在安邦定国上劳苦功高，又深得军心、民心，因此招到奸臣的嫉恨。朝中权臣肖烈戟多次向皇上献馋，称杨丞相收买人心、必有反意，皇上信以为真，找了个借口杀了你父亲和你全家，当时你才出生不久……也许是有仁义之人暗中相助抑或通风报信，你母亲得以和两位家丁杨仁、杨梅护着你和你的孪生弟弟庭玉在抓捕的人马来到杨府之前逃离京城，然而还是肖贼发觉了。肖贼收买杀手刘枭，让他赶上你们母子，斩草除根。刘枭怕一人难以完成任务，又找到我们和他一起行事。你父亲曾对我们有救命大恩，他的遇害和你们母子的逃亡我们也是知道的……当时我们也是心急如焚，想方设法保护你们，却不知如何才能周全。刘枭的邀请让我们想到了最好的办法……我们假意答应跟从他行事，在相机保护你们……可惜的是，我们武功低微，没能控制好场面，你母亲和杨仁还是被刘枭杀死了……幸好当时丐帮帮主卢永赶到，砍杀了刘枭，才避免了更多的伤亡。在卢帮主出现之前，我已从杨梅手总中把你抢了过来，是因为她武功太弱，且已被刘枭的帮手砍伤……我本应将你交给卢帮主，那样的话，你就不用跟着我们受这么多的苦了……但当时我把你抱在怀中，实在是不舍得再交给别人……”说到这里，她又不住的咳嗽，不住的吐血。庭因哭着道：“娘，您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先带你去看大夫，把你的伤治好……”四娘打断他道：“好孩子，我是治不好了……外伤不要紧，但我的心脉已被那个杀手震伤……再高明的大夫也是回天无力的……今天，你出门后不久，他们就来了，一共七人，是肖贼派来的……他不除掉你和你弟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不是他们七人的对手……你爹爹当时恐已断气，我也伤得很重，后心又中了一掌……幸好当时下起暴雨，天色阴暗……我的轻功比他们好，便趁乱背起你爹爹冲出他们的包围，往这山上跑……他们在后追赶，却不料遇到了山泥倾泻，将他们全部活埋了……孩子，这是苍天在保佑你啊……你不要管我们了，我们的房子和牲口也被山泥给埋了，你赶紧离开此地，走得越远越好……你记住，千万不要急着为你亲生父母、为我们报仇……你年纪尚小，学艺未成，你现在去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白白送命……你要想办法拜高人为师，学好本事，再去报仇……还有……你要找到你的孪生弟弟庭玉……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你是杨家的长子，为杨家报仇、重振杨家就靠你了……”话说至此，她已然气绝……庭因嚎啕大哭，哭声之惨烈令山上飞禽走兽皆惶恐不安……

也不知哭了多久，雨渐渐停了，天也渐渐亮了，庭因看来也只能是接受现实，他准备将养父养母安葬在山里，然后离开此地……

在埋葬何二和四娘的过程中，庭因发现义父义母后背左侧均留下一个乌黑的手掌印，而且明显是左手掌，掌印之处，衣衫破裂，而肌肤上并无血痕。庭因年纪尚小，他看不出如此功力到底有多深，只是心中生出一股怒火：“原来义父义母是被同一招式所害，他们太残忍了！我身为男子，如此深仇岂能不报？”他决定去为养父养母报仇。此刻的他，并未忘记四娘临终前的叮嘱，但他还是很不冷静的认为他必须马上这么做：“力不能敌就智取，我相信邪终是不能胜正的……那肖贼如今应该身在大辽的京城上京……对……我去上京找他们算账。”

临行前，他跪在何二和四娘的坟前，拜了又拜，心中念到：“义父义母的养育大恩今生无法相报，但害死你们的人，我绝不放过……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