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书院柒(1 / 2)

陡然有人提起先父,沈放心神已是大乱,此际不容多想,连忙躬身,再次恭敬见礼,道:“小侄不知,见过吴世叔。”不管如何,吴曦提到那刀,定是与先父相识,那便是长辈,容不得他无礼。

吴曦双手搀扶,不让他下拜,道:“可惜,可惜,我是晚了三年,才听闻天青兄之事。里县惨遭水患,但你父乃是兵马指挥使,不司其职,何罪之有,定是那郑挺借机陷害。哎,可惜我在朝中也只是个闲人,受人排挤,纵是有心,替好友也说不上一句话。”

沈放心情激动,此时已笃信无疑,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吴曦身旁那仆从似是焦急,一旁轻声道:“大人,咱们该走啦,陈大人怕要等的急了。”

吴曦忽然怒道:“闭嘴!”他声音忽高,周围人都是一惊,随即吴曦神色平复,轻声道:“不急,陈大人也不会到的早,此际赶过去刚刚好。”

沈放拱手道:“吴世叔既然有事,还是莫要耽搁,小侄改日当登门拜会。”

吴曦看看沈放,点了点头,道:“好,那便是明日午后,我就住在安民坊,借的个小宅子,你一问便知。”转身与那仆人去了,两人脚步匆忙,不多时便不见了人影。

马公越从旁边冒出头来,瞪大眼睛道:“你叔叔啊?”

沈放微微摇头,含糊道:“多年曾经相识,已是十多年不曾联络。”他也觉心绪起伏,吴曦竟与自己父亲相识,还似是好友,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沈放不愿多谈此事,马公越也瞧的出来,立刻拉身旁宋慈与他相识,三人离了原地,信步在院中走了一圈。宋慈说话不多,却也并不孤傲,与沈放倒也相谈甚得。

眼看天色将黒,沈放告辞而去。此处乃是在临安城外,眼见天黑,不久城门就要关上。马公越与宋慈在此地也有住所,倒不须赶回城里。

回到书院大门之前,见魏伯言正与那看门老者下棋,前些日子所见的青袍老者也在一旁观看。

沈放进前,对三人施礼,道:“多谢前辈引领,晚辈今日获益良多。”

魏伯言也不看他,拈起一子,放在棋盘之上,道:“莫要废话,去罢,日后若是想明白了再来。”

沈放一路急奔,终在关城之前,回到城里。踏上石板路,他心情稍复,随即便是疑窦丛生。

吴曦决计不是凑巧认出自己。沈放心道,自己就便长的与父亲相像,隔了这么远,吴曦也未必能认得出来,更何况,按燕大叔所说,自己长的并不像沈天青,反是与娘亲梅盈雪多有几分相似。吴曦表现的实在太过热情,反教他不敢相信。

随即沈放却是一身冷汗,他突然想到,他的身法来历从未与外人说过,如今临安城内,还有一个彭惟简,他若是知道,只怕立刻就要来找自己麻烦。吴曦当着书院众人来这么一场戏,心意究竟为何,他实是毫无头绪,心道,看来这明日之约还真不能不去。

进城见路边有个卖馄饨的挑子,薄皮浓汤,香气扑鼻,他这一天在书院徘徊,滴水未进,此时顿觉腹中饥饿。

那路边的摊子,桌椅也都没有,沈放就蹲在地上。晚风犹寒,一碗馄饨热气腾腾,汤里加了胡椒,喝到嘴里又烫又麻,一口下肚,立时升起一股暖意。馄饨不大,馅却裹的足,轻轻一咬,又鲜又嫩。

他蹲在地上,一手捧碗。这做惯了桌子,猛地没个依托,倒也别扭。那碗又烫,只能拇指扣住碗边,四指托住碗底,一手持勺。可偏偏此时风大,吹的他脖上围巾直落入碗里,急忙将碗伸开。样子狼狈,沈放自己也觉好笑,想到一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卖馄饨的老翁见他忽然发笑,也是奇怪,问道:“公子,你笑什么?”

沈放道:“我倒是想起个笑话,太宗、真宗年间,有位张咏张乖崖,发明交子,平定王小波、李顺之乱,文武全才,就是性情有些急躁。文莹僧人《玉壶清话》中说,他在四川,大夏天的吃馄饨,这脖子上的围巾老是掉进碗里,如此三番五次,他便急了,一把扯下围巾,扔进碗里,道,请你吃,请你吃!”

老翁哈哈大笑,笑过却是摇头道:“也就你们读书人爱讲这般笑话,既然大夏天的,谁还戴着围巾?”

沈放也是一笑,也不与他辩驳。此处说的围巾,其实乃是披帛,多是长条形的巾子,搭在肩上。此物多为女子佩戴,南北朝便有,唐时更为盛行。一般的披帛分成两种,一种较宽,较短,直接披在肩上,多是出外时用。一种作家居之服配搭,较窄较长,可以缠在臂上。出门在外之人,也多爱用披帛,做的加倍宽大,夏天可以遮挡阳光,冬天可以保暖。川中日头也是毒辣,盛夏戴个披帛,自然是遮阳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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