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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峰又从乱石堆里穿过,回到有烧剩的木头的地方。他看着地上的几截烂木头,地面上黑黑的有生过火的痕迹,但是没有草木灰,想必是被流水冲刷,或者有人清理过。当年这里曾经打过仗,而且死过不少人,就算清理过也不稀奇。不过村里的老人几乎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当时打仗的细节,只说有一部分人躲进了洞里,其他人躲到南山上。日本人追到洞里,被游击队打了出来。解放后有人想进来,但发现洞口早就塌了,后来的年轻人再没人相信幕阜镇老人说的话。冷峰扯着喉咙喊了一声:“刘蜀!”,却被轰隆隆的流水轻松的盖过。他用手电筒扫视着四周,到处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碎石,他心想刘蜀啊刘蜀你胆子太大了,居然拿那么多炸药来炸个洞,怕是走火入魔了。想到这里,他又回头看看那个洞口,再看看那些石头。一只青蛙从一块锋利的碎石上跳过,碎石上居然也有苔藓,他又看看别的碎石,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站起身,走到角落里仔细的查看,这些石头断口锋利,但看上去不是今天炸的。他笑着说:“不止一回啊,刘蜀你看来炸过好几次啊。”他用脚踢了踢石块,石块滚落后,一条小蛇蜿蜒曲折地扭动着身体逃开来。下一秒手电筒就熄灭了。

洞里一下子变得漆黑。冷峰心想这手电筒怎么这么快就没电了?黑暗中,他旋开盖子,倒出电池,发现有些水渗进了电筒内筒。他用手擦了擦电池,但电筒里面擦不到,他想着干粮的袋子,于是解下来吃着炒米。一边吃一边在黑暗中四处张望。就在洞口方向朝上,大概十米左右,有一簇蓝白的微光在颤动。那蓝白的光起初是静止不动的,但随着冷峰向前靠近,微光开始流转,闪烁。像萤火虫,又像流星,在这漆黑的洞里,它带来一丝希望。炒米吃掉一大半,冷峰又把口子系上,把后面的炒米匀到前面空袋子,把炒米袋卷成一条细长的软棍,得以伸进手电筒里,擦拭里面的水渍。抬头再看那微光,又变幻了方位,冷峰有些焦急地将电池放进嘴巴里咬了两口,再塞进手电筒,拧紧,还是不亮。他拍了拍,手电闪烁了几秒,还是暗了。冷峰手脚并用,摸索着朝着微光的方向前进。但很快就被挡住了去路,他依着石墙向右摸索,拐进一个扭转的石缝,再向前走,他在黑暗中踩到一个软软的什么东西,不像是石头,但他还是将重心慢慢移了过去,突然这软软的东西“呱”的一声,跳离了去。听这声音,应该是一只癞蛤蟆。冷峰抬头却看不见那微光,他又拍了拍手电,又闪烁了几秒,他趁着手电的微光,看清了前路,那是一个狭小的石道,一些藤蔓长在石壁上,让石道格外蜿蜒曲折。他手指紧紧拉着藤蔓一步步向前走,不知是什么嘶嘶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细响。他的手摸到的藤蔓变得光滑起来,有些冰冷柔软,嘶嘶的声音更甚。他感觉自己走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他裹紧衣衫,被打湿的裤腿逐渐变得冰冷。哈出的热气在耳边和脖颈处云绕成霜,眼前依稀的又有了那蓝白的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时手边的藤蔓消失了,他回头抓挠,也寻不见,摸不着。他又开始如盲人般试探着行走,但眼前的微光,让他有了目标,这时手电突然亮了。那团微光显现在面前,原来伸手可及。

那不正是刚才那条巨蛇吗?嶙峋的怪石层层叠叠,像古老的梯田,而在怪石层的顶端,盘着那一条白色的蛇,从尺寸上来说,和刚才那一条几乎一摸一样。原来刚才那蓝白的微光,是她身上发出的,这里应该有一个通往山外的洞口,让一些光线照了进来,折射在她身上,同时也让新鲜的冷空气灌了进来。冷峰的手电照在她有些棱角分明的头上,那猩红的蛇信子滑进滑出,两只油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冷峰。冷峰侧过头,看着另一侧的山壁,一具骷髅斜着散落在一个石床上。冷峰脑袋里嗡的一声,他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旁边又发出嘶嘶的声音。他将手电扫回方才白蛇盘踞的石块上,此时已无影无踪,光留下那层层叠叠的怪石。冷峰用力甩了甩头,手电筒的光闪烁着暗淡了下去,他的手脚如同被什么束缚了,一下子动弹不得。

但他依然能看见那具骷髅。骨节掉落,但并没有杂乱的散开。能清晰的看出伸直的腿骨,右手的骨节散落在肋骨和胯骨里,应该曾经叠在腹部,左手摊在身体旁边,肩膀有些向外,牵动着脸庞的方向。头骨旁白有一堆灰,像是头发降解之后散落形成的。冷峰沿着左手指骨的方向,看见一个小洞,大概只有酒瓶口大小,但这个洞里确实射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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