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专家(1 / 2)

莱茵历1244年,誓言城·欧泊斯。

伯洛戈坐在路边,嘴里叼着烟,面无表情。

“阿黛尔,我就快帮你复仇了。”

他喃喃自语着,随手将燃烧的烟蒂向前丢去,落下又弹起,带起星火,消失在了路旁流经的小河里。

河水湍急,自视野的另一端起始,匆匆地消失在了黑夜的另一端。

这样的河流在欧泊斯内有很多,它们的主干为一条沿着欧泊斯蜿蜒而过的大河,那条大河被称作莱茵河。

它流经诸国,据说其源头,在莱茵同盟的最深处,只可惜伯洛戈这辈子都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验证这一切。

望着远方犹如群山的楼群,凝视了好一阵后,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泛光的手掌,或者说血管。

病态惨白的掌心里,正时不时地闪过青色的光芒,那光芒源自血肉之中的血管,就像通电的电路,迸发出耀光的轨迹。

作为债务人的伯洛戈,实际上和恶魔有着一定相似的地方,就比如他的灵魂缺失了一角,暴露出了犹如深渊的空洞。

空洞会令人饥饿、扭曲、变成怪物般的恶魔,迫使恶魔渴求着他人灵魂,驱动债务人赎回自己的灵魂。

伯洛戈在黑牢里时,就为此困扰过,每当饥饿感来袭时,那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就像……就像身体的内部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黑洞,旋转吞食,它贪婪地咬食着周边的一切,将骨骼与血肉,一切的一切都要吞入其中般,物质相互挤压、崩塌,最后塞进那细小的孔洞之中、鲜血淋漓。

身体上的痛苦后,便是精神上的折磨,你会感到口渴、饥饿、困倦、疲惫等等负面情绪,你试着满足自己,试着饮水、进食、休眠,可遗憾的是,空洞永不满足,唯一能缓解它、填满它的、唯有灵魂。

躁噬症,黑牢里的人是这么称呼空洞躁动时的症状。

每当躁噬症发作时,伯洛戈都被折磨的直想啃墙皮,出狱后,他一度担心躁噬症的爆发,可在伯洛戈杀死第一头恶魔时,他发现了异常。

青色的光点。

凡是被伯洛戈杀死的恶魔,死后身上都会溢出青色的光点,他在战斗中对敌人套过几次话,最后得出结论,这样异常的光点只有自己能看到。

一开始伯洛戈不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就当做自己“恩赐”启动时引发的异象,但很快他便注意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躁噬症的折磨了……

在询问杰佛里相关的知识后之后,伯洛戈推断出了这些青色光点的本质。

灵魂的碎屑。

只要杀死恶魔,伯洛戈就能从它们的残骸上,吞食灵魂的碎屑。

他并不清楚这是从何得来的能力,只好归结于当初自己与魔鬼立下血契时,附带的能力。

比起自己的“恩赐”,伯洛戈更满意于这份能力,每次砍翻恶魔后,灵魂的碎屑都会被融入体内,去填补灵魂的缺口,令空洞得以宁静,以延缓躁噬症的爆发。

就像饱食一顿的恶鬼,“进食”之后伯洛戈都会有种极大的满足感,伯洛戈甚至怀疑,自己如果恶魔砍的足够多,会不会有一天,能将缺口完全填补,令自己的灵魂重新完整起来。

不过那种事情还是有些太遥远了,砍了一年的恶魔,也仅仅是让自己摆脱躁噬症的折磨而已。

可只要活的够久,砍的够多……或许,或许这并非不可能。

晚风有些寒冷,不自主地裹紧了衣服,可衣服破破烂烂的,被烧的到处都是窟窿。

回过头,教堂正处于烈火燃烧之中,伯洛戈注视着烧焦的废墟,在想要不要凑到大火旁取暖,但看到那些围在街道旁的人,想想又算了。

教堂崩塌于怒焰之中,其中埋葬着恶魔。

蛮诗意的一幕,但伯洛戈有些头疼,已经能想到老板对自己说的话了,“只是狩猎个恶魔而已,没必要把整个教堂都点了吧”诸如此类的抱怨话。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伯洛戈每次过分投入于“工作”后,都会忘记周遭的环境。

“真倒霉啊。”

伯洛戈低语着,他是个倒霉鬼,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便是一直维持着倒霉的现状。

“一晃都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啊。”

想到这些,伯洛戈便想起了自己来到这座城市之前的模样,或者说,自己的前世……至少他认为那是前世。

和穿越不同,伯洛戈更像是重生在这个世界上。

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在这个世界里,一处普通人家里。

刚开始伯洛戈慌张的不行,但绝对的现实面前,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办法,只能坦然接受,于是这么普普通通地活了下来。

伯洛戈对于自己人生的计划,规划的很好,先是安安全全地长大,熟悉这个世界,然后搜集有关的情报——他不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一次偶然。

对,伯洛戈一直觉得这不是一次偶然,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有着什么原因,只是他尚不知晓。

计划的很好,但现实很骨感,不等伯洛戈进行什么人生理想的追求,他便意识到一件事。

伯洛戈在这个世界的家庭并不富裕,只是普通家庭,家里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伯洛戈去念大学,对这个世界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所以在伯洛戈成年后,他便要为财米油盐奔波,误打误撞下,他参军当兵,在某次巧合下与魔鬼做了交易,得到了“恩赐”,成为了所谓的债务人。

起初伯洛戈还因自己获得了超凡之力而欣喜,终于有能力更深一步地了解这个世界了,可喜悦还没持续几天,他便因债务人这一身份被逮捕。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与魔鬼有关的事情,都被严加警惕着,根据老板所说,能杀掉的家伙,便杀掉,杀不掉的家伙,便关起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伯洛戈属于杀不掉的那类。

“伯洛戈·拉撒路!”

呼喊声将伯洛戈唤回了现实,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看向那在火光下,朝着自己挥手靠近的男人。

“呦!杰弗里。”

伯洛戈随意地回应着。

杰佛里·卡加,目前负责对接伯洛戈的人,名义上老板,他总是穿着那身破旧的黑色大衣,戴着黑色的帽子,中年发福,肚腩微微凸起。

他给人的感觉十分温和,伯洛戈曾说,杰佛里要是当爷爷的话,他的孩子一定会很喜欢他,只是这副和蔼的模样,正被升起的怒意取代。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面对面。

杰佛里反复地深呼吸,试着令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声音从他的牙缝里勉强地挤出。

“为什么……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呢?”他一脸悲愤地举起双手,指向燃烧的教堂,“哇!这么大个的教堂!就这么点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神父在最后一刻迷途知返,决定浴火忏悔呢?”

伯洛戈乐呵呵地,努力推卸着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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