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丹书铁券,谋逆不宥,子孙不赦(2 / 2)

纪渊身前三尺气流转动,凝实如硕大圆球,仿佛囊括小天地。

甫一触碰,也许会觉得脆弱不堪。

可越是迸发气力,砸落捣击,越会带动周天道场的阴阳二劲,从而推动风雷变化。

这些尸山血海熬出来的虎狼悍卒,虽然斗阵厮杀的本事厉害,却不懂武学精义的奥妙之处。

一窝蜂地盲目冲上来,反而被借力打力,落得跌做滚地葫芦的凄惨下场。

“东宫谕旨,又非太子亲临!

国公府内有圣人赐下的丹书铁券,哪怕殿下驾到,本公子也能见而不拜!

你个卑贱出身的辽东军户,扯虎皮做大旗,真真可笑!”

杨榷双手负后,立于花厅台阶之上,眸光垂流,俯视过去。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面前的年轻百户。

自己贵为国公之子,相交相识,皆为勋贵子弟,门阀翘楚。

祖上若非将军、侯爷,宰相、内阁大学士,都不会搭理半句。

如今大开侧门,接见这个泥腿子,已经算是屈尊纡贵,很给面子了。

“好威风,好气度,不愧是凉国公的子嗣!”

纪渊不以为忤,将东宫谕旨交与身后的蓝袍宦官,抚手笑道:

“自恃圣眷隆重,所以二公子才敢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不过,圣人大诰明确记载,丹书铁券虽能免死,但却有两条规矩。

谋逆不宥,子孙不赦!

二公子莫非忘了?”

杨榷趾高气昂的神色倏然一滞,好像愣住。

尔后,锁紧眉头,冷脸呵斥道: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本公子这阵子深居简出,何曾触犯过景朝律法?

休要栽赃罪名,给国公府泼脏水!”

纪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杨榷的眼中带有怜悯之色。

这位国公家的二公子,很显然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亲父当成弃子舍掉。

“本百户前些日子奉东宫之命,前往黄粱县查案,

返程回京的路上,途经黄泥大岗,遭遇众多刺客拦路截杀。

这件事,二公子可有听说?”

事发了?

东宫要对国公府下手?

杨榷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故意嗤笑道:

“纪九郎,外界说你桀骜不逊,骄横自大,果真没有讲错。

你不过北镇抚司,一个小小地百户,蝼蚁般的人物,也配入本公子的法眼?

换作往日,没有东宫的谕旨,

你连国公府邸的门槛都迈不过去,更遑论站在本公子的面前!

你是死是活,与本公子有什么干系?想要栽赃嫁祸,那就拿出确凿铁证!”

纪渊笑容更盛,由此看得出凉国公的二儿子。

其实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软弱性情。

毕竟,声音越大,底气越虚。

“难怪,杨洪最后宁愿力保义子赵无烈,把亲生骨肉抛出去作弃子。

原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靠不住,撑不起家业门庭。”

杨榷瞧见那泥腿子笑意吟吟,脸上浮现明显的可怜神色。

这一下直似火上浇油,怒气大涨,声如暴雷吼道:

“鹿伯!把这个满嘴胡话的泥腿子打出门去!”

堂堂国公府邸,自然不会只有明面的护院家丁。

除去那些军中退下的虎狼悍卒,另外还供奉了一位四境大高手,作为镇宅之用。

鹿伯,也就是府中的车夫。

像杨榷,杨娉儿,乃至于杨休等人,出行都会带上他。

外人并不清楚,唯有杨榷才知道,这是一张保命符。

唰!

一阵狂风平地掀起。

大股气流像撕扯裂帛,发出“哧哧”之音。

纪渊眼皮微微一跳,眸光微凝。

花厅之内,不知道从何处窜出的鬼魅身影。

轻微晃了一晃,就此突兀横在他和杨榷的中间。

此人两鬓斑白,指节粗大,面容普通,像个老农。

仅从气息来说,最多只是服气有成的练家子。

“这位百户大人,我家公子说要送客,请吧。”

被唤作“鹿伯”的老者客气说道。

“鹿敬之,原是铁血大旗门的少门主。

景朝马踏江湖的时候,燕王扫荡武林宗派,铁血大旗门也在其中。

一家老小死的死,逃的逃,你却投身凉国公府,做了一名车夫。”

纪渊双手负后,平声静气道:

“大旗门最为出名的武功,无非就是‘风云手’和‘炼铁真罡’。

前者捉风探云,迅疾如电,一息之间,可出手三十六次,飘逸绝伦。

后者生吞金铁如豆腐,化入己身,坚不可摧……”

鹿伯的面皮抖了一抖,他的眼光毒辣,胜过杨榷许多,轻声道:

“百户大人原来是有备而来。

景朝上下都说北镇抚司如狼似虎,是活阎罗,

南镇抚司无孔不入,是耳报神。

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连老朽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无名小卒,都打听清楚。

想来,今晚是难以善了,不死不休了。”

“没错,别说你一个垂垂老矣的凝罡四境保不住杨榷。

就连五境宗师亲至,也不行。”

纪渊颔首一笑,问蓝袍宦官要来那道谕旨。

双手向外拉开铺展,中气十足道:

“案犯杨榷,勾结鹰扬卫孟长河,英略馆主严盛,

合谋盗取大统领赵无烈的手令,调拨军械伏火雷,

埋伏刺杀朝廷命官,致使北镇抚司死伤数十人。

触犯国法,铁证如山,不容辩驳,收押入狱。

杨二公子,你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念到最后一句,纪渊抬头望向脸色惨白的杨榷。看书

后者似是不敢置信,连连后退,猛地瘫坐于那张大椅上。

“栽赃!陷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没有做过……这都是……我父亲是当朝国公!

纪九郎,你敢冤屈于我?北镇抚司敢冤屈于我?!

我就算去撞景阳钟,也绝不会认!”

听到谕旨宣布的那一刻,杨榷如同雷击,呆愣当场。

过得片刻,方才歇斯底里喊道。

“杨二公子,你盗取鹰扬卫大统领赵无烈的手令,

派遣六名换血三境的死士和孟长河、严盛等人设下埋伏。

以及,私自调拨军械伏火雷――这些都是由你的父亲,景朝凉国公亲自指认,难道还能有错?”

纪渊声音平淡,却如晴天霹雳,倏地砸中大喊大叫的杨榷。

鹿伯轻叹一声,好似明白过来,默默退开。

坐在旁边的杨娉儿,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

父亲指认二哥?

弃车保帅!

弃得是二哥?

保得是赵无烈!

怎么会?

父亲怎么会……如此狠心!

杨榷像是身子凉了半截,喉咙发出嗬嗬声音,却始终说不出话。

“丹书铁券,谋逆不宥,子孙不赦。

杨二公子,你可以画押认罪,入诏狱了。”

纪渊宣旨完毕,负手而立,再道:

“按照景律,刺杀朝廷命官,不用等到秋后再处斩。

国公府估计很快就能办白事,开席了。

希望到时候,三小姐可以大度些,让我入桌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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