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朱雀,白虎,骑龙,择一而选(2 / 2)

是夜,钦天监,社稷楼。

“咱们练气士既不是三法司的主审上官,也不是黑龙台的督主指挥,

死了什么要紧的人物,至多推算吉凶告知一声,怎么现在还要负责查案缉凶?

真是荒唐!”

第三层内,两鬓微白的挈壶郎捏着一张纸条发出嗤笑。

“老郑,你又发什么牢骚?”

另一人笑问道。

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从外面看上去,

这座九重社稷楼只是巍峨如山,高耸入云。

可一进到里面,却会发现更加宽敞阔然。

其中屋宇连横,宛如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大得惊人。

约莫有十三四位挈壶郎,各司其事。

或是走动交谈,闲适轻松;

或是埋头案首,翻书卜卦。

“凉国公府递来的条子,说是那个身具狼顾之相,命数不凡的义子杨休,

参与西山围场的骑射大考,没了音讯,

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钦天监算上一卦,给个准数。”

姓郑的挈壶郎没好气道。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反正那杨休是京华榜上有名的兵家大材,

钦天监中画过像,社稷楼上留有名,

你让凉国公府拿些平日所用之物,算上一卦就好,没什么难的。”

另一位挈壶郎不以为意道。

“又不只是算卦推断的事儿。

凉国公府的那位霸道的小公爷,声称杨休若死,

便让钦天监竭力找出凶手,再移交黑龙台绳之以法。

说什么谋杀讲武堂考生,乃是重罪!

这般颐指气使的态度,知道的,晓得他是凉国公的儿子,

换个不清楚内情的,真会以为他爹是当朝圣人,他成了太子爷!

钦天监、黑龙台,都由国公府的当家做主!”

姓郑的挈壶郎冷笑道。

“诶,郑挈壶郎,慎言。”

旁人提醒道。

“怕什么,本朝从不因言获罪,

即便北衙的缇骑当面,这话我也照说不误。”

那位郑挈壶郎是个刚烈性情,拧着眉毛说道:

“咱们这层楼推算吉凶,卜卦断命,

上面那层观星观气,记录天象,

再上面的审查卷宗,修正内容……干的是正业。

这世间气数纷杂,气象万千,

凉国公府的义子死在西山围场,我们怎么猜得到为谁所杀?

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难道不可笑?

若钦天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要三法司衙门和黑龙台做什么?

干脆都撤销了,一起并入社稷楼,还能管户部多要点银子!”

楼内的好几位挈壶郎闻言一笑,似是深有体会。

许多外行中人,都会把钦天监的练气士,当成什么算卦算命的神棍大师。

求财、求子、求取名,此类请托从来没少过。

可内行人就会知道,运不可轻言,势不可乱动。

随便泄露天机,或者口无遮拦。

这种的练气士,往往死得最快。

“杨休竟然真的死了?四层楼的灵台郎不是说过,这人气数浓厚,可为兵家大材么?”

有位正在翻书的挈壶郎诧异问道。

“可为兵家大材,那就说明还不是。

生死变幻,气数转化,自古皆然的道理。

况且,越是沾染凶煞之气的气数命相,越容易半道夭折,

十个七杀命主,也未必能出一个宗平南。”

郑挈壶郎摇头道。

“不过跨海夜叉的命格,向来能绝处逢生,死中求活。

这都死了,只能说天意如此,自作自受。”

其余几位挈壶郎不禁点头。

气数、命格皆依附天道轮转,随之变化无常,从来没有注定的说法。

谁能若能一念之间,拨转天命,改易运势。

那已经是仙佛神魔的通天手段了!

“对了,上层楼的陈参、陈灵台郎,他想要推荐一人进社稷楼,你们是什么意见?”

郑挈壶郎似是想起什么,忽然问道。

“阴德之材,生有灵眼,还会看相……入我钦天监,也合情合理。

总比给六大真统的酸书生、死秃驴、穷道士捡去好。”

回答的那位挈壶郎言辞之间颇为刻薄。

虽然当今天下,百家尊武。

但是,各个修行体系之间仍然有门户之见、高下之分。

读书的儒生,瞧不起修真的道士,

修真的道士,不待见参禅的和尚,

参禅的和尚,又觉得兵家的武夫太过蛮横粗鄙。

至于钦天监的练气士,自诩是上古正宗传承。

哪怕沦落到灵根稀少、人才凋零的凄惨地步,照样高高在上,不把其他几家的武者放在眼里。

“那就允了吧,反正四层楼有陈参作保,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

我也想看看,那鲜红如血,勾玉转动的一双灵眼,到底有多神奇。”

三层楼内,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位挈壶郎敲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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