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送上门的文曲星,人皮纸的回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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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升乘着软轿回到府城,那十头飞天遁地的可怖魔怪,宛若夜枭盘旋于云中,穿梭于浓浓墨色。

偶尔显露狰狞,像是凶恶夜叉,足以将人吓得肝胆俱裂。

就连守城的甲士,瞥见一双双漆黑肉翅振动,也不禁缩起脖子,远远退避开。

免得被当做血食扑拿,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起出阴葬十凶地所养的飞僵,裴东升又从侯府管事那里讨要半枚亲卫大营的精铁令牌。

做好完全的准备,方才启程赶往靖州。

八百余轻骑前呼后拥,拱卫着那顶软轿,左右两侧还有一众刀矛森森的威严重甲。

放眼望去,好似一排排坚不可摧的浮屠铁塔。

这便是名震辽东的关宁卫军!

那杆黑底红字的大纛,由一个毛发如雄狮的魁梧男子持拿于手。

符箓钢经过千锤百炼,铸造成定扬侯府的这杆军旗。

足足有四五千斤重,立于中军大帐前。

即便是山崩海啸的剧烈震荡,也撼动不了半分。

毕竟,若分量不够。

万一来个五重天宗师斩将夺旗,随便就能探囊取物,扬长而去。

寻常武夫想要扛住大纛已经不易,更别提像魁梧男子一样,举重若轻握在掌中,且气息如常毫无变化。

“侯爷常说,典校尉膂力过人,陷阵无双,乃古之少有的勐将。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东升坐在轿里,四个孔武有力的劲装壮汉,健步如飞,行走似风,完全没有跟不上行军速度的意思。

骑着高头大马的魁梧男子,背后挂着一双八百斤重的大戟,形貌雄毅,气势非凡。

他正是定扬侯门下四大骁将之一,跟董敬瑭齐名的典折冲。

不过前者响彻辽东的,是恶名。

这位典校尉至于让人津津乐道的,则是气力。

要知道,自古扛纛者,无不是盖世悍将!

因为沙场厮杀,冲阵决死。

最为引人注目之处,莫过于中军大帐的那杆大纛。

此为军心所向,士气所凝聚。

一旦斩断坠落,败势便崩如山洪,再难挽回过来。

所以,一场大仗打下来。

往往大纛所在的地方,最为惨烈与血腥。

无数想要立奇功的精兵悍将,皆会朝着那里发动冲锋。

典折冲能够成为关宁卫的扛纛人,不仅威勐英勇,武力更是高强,一双大戟杀人如割草。

这也是,虽然典校尉官职比不过董敬瑭,可在边将当中颇受敬服的原因。

“侯爷过誉,愧不敢受。”

这位典校尉瞧着粗莽,却很懂得礼数,目不斜视道:

“某听说董敬瑭被北镇抚司擒拿了,不知道是否属实?”

裴东升颔首道:

“那个纪千户不讲情面,铁了心要跟定扬侯府作对。

这一次裴某奉命前去梅山,就是为了救回董将军,以及跟纪九郎坐下来谈些正事。

他若再不识好歹,等侯爷耐心用尽,迟早翻脸开始赶尽杀绝!”

典折冲握着沉重大纛,牵动缰绳问道:

“姓纪的是东宫派来的钦差,侯爷这样做,会不会恶了太子?”

裴东升哈哈大笑,几无半分掩饰道:

“所谓天高皇帝远,太子再恼怒,难道还能把侯爷削爵罢官?

穆如寒槊正在关外虎视眈眈,贺兰关一旦空虚,必定发动大军进犯!

一个纪九郎,换辽东大局安稳。

这笔账,东宫难道算不清?”

典折冲眉头微皱,五指不由地捏紧上书郭字的血色大纛。

辽东边将皆敬重钦服定扬侯不假,可也不至于视朝廷如无物。

圣人定鼎一甲子,余威犹在!

更何况,太子深得民心,威望日益隆重!

裴东升这番话,在典校尉听来未免有些刺耳。

“侯爷乃跟随圣人打天下的从龙功臣,也是为景朝守边,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

怎么可能有拥兵自重、挟贼寇威胁朝廷的意思!”

典折冲横眉竖目,语气变冷道:

“裴先生作为侯爷器重的奇人异士,不应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授人以柄的谚语。”

裴东升面色如常,好像不以为意,反而轻笑道:

“典校尉常年待在贺兰关,可能看得还不够清楚。

关外的情况,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

昭云侯病逝后的三年,锦州、银州多少别驾长史投入定扬侯府门下?

那些源源不断地雪花银流进各地边将的口袋,置办大宅子、纳几房小妾,还算小事。

胆子大的,阔气豪奢的,围山建马场,开矿炼铁造甲,掺和盐铁买卖……都有。

养兵练兵,是天底下最耗银钱的事儿,尤其是像关宁卫这样的强军,挖空十座金山银海也未必够。”

典折冲脸色难看,好似阴沉,却又无言以对。

作为定扬侯的亲军校尉,他可谓寸步不离。

白天待在郭铉身边侍立整日,晚上就于大帐附近歇息。

一年下来大半时候,都驻守于贺兰关。

闲着无聊便骑马出城,提着一双大戟冲杀百里,提几十颗人头回来。

这几年,那些交托性命的袍泽兄弟,日子确实都过得好起来。

个个娇妻美妾,田地千亩,比那些商号巨富还要阔绰。

“因此,并非裴某胆大包天,妄议朝廷。

而是而今的辽东,上下一心,府州一体,皆依托于定扬侯府这棵大树靠背乘凉。

人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回得去吞风嚼雪的贫寒日子?

所以裴某才说,纪九郎成不了事,太子爷也拿侯爷没办法。”

裴东升俨然智珠在握,十拿九稳的自信模样。

典折冲面无表情,只是张口道:

“某去前头打探一二,看有没有不长眼的绿林响马拦路。”

他心里头莫名烦闷,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抒发。

当兵吃饷,刀口舔血,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谁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一刀一枪用命拼来的家底,肯定是想越厚越好,才能对得起自个儿吃过的苦头。

可……

典折冲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倘若人人皆作此想。

白山黑水的乡亲又该怎么办?

娇妻美妾,田宅千亩,听着舒坦。

可娶的是谁家的女儿,占的又是谁家的田地?

典折冲越想越觉得是一笔乱账,简直头大如斗。

他双腿夹紧马腹,掌中那杆血色大纛迎风招展。

往日持拿着侯府两代打下的军旗,这个魁梧男子都觉得荣光满身,意气风发。

可经过裴东升的那番话,典折冲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都道这纵横白山黑水,让穆如寒槊寸步难进的郭家军旗,由血染红。

可染上去的血,当真只是我等将士所流?”

……

“侯爷以前说,典折冲雄武壮烈,乃辽东军中头号的死战勐士,唯一可惜的,是不够忠心。

能为定扬侯舍命陷阵,却无法做到唯命是从。

如今一看,果然没错。”

软轿里头的裴东升笑容浓重,收回目光。

“也难怪侯爷喜欢带在身边,却始终不像董敬瑭那样,费力栽培拔擢升官,养成一条看家护院的好狗。

要做定扬侯府的狗,凶恶只是表面,忠心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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