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一念无明怒火现,如来法身镇三界(1 / 2)

五鹿郡城,数里外的荒郊,有座废弃已久的庙宇,唤作“瓦罐寺”。那处地方,残垣断壁四面垮塌,只有片瓦遮蔽风雨。

平日里,多是几个没去处的闲汉,或者一窝讨饭的乞丐三三两两,扎堆聚集。天色渐暗,乌云盖顶,很快就有滂沱大雨落下。

杀生僧手持那口铜钵,跨过瓦罐寺的门槛,跟蓬头垢面的老乞丐打了一声招呼,随后自顾自坐到角落。

那些衣衫褴褛,留守于此的流民,也争先恐后叫着大师,眼中流露出吃过苦头的畏惧神色。这个大和尚刚来瓦罐寺的时候,众人见他长得高大雄武,气势不凡,皆敬其三分。

乞丐的头领还把最干净的厢房让出来,以供对方落脚。

可后面大家逐渐发现,这个大和尚早出晚归,每天就吃化缘的稀粥,一脸慈眉善目,逢人就笑呵呵,毫无半点的凶神恶煞。

应当不是有本事的狠角色!

毕竟,大伙儿从未遇过这般接地气的世外高人。

无论是江湖门,亦或者绿林道,均为鲜衣怒马,挎刀配剑,远远一瞧,就能感受得到熏天的气势。再不济些,响马匪寇之流,也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哪像杀生僧这样,天天清粥小菜,打坐参禅。除了那身僧袍、那双鞋,稍显干净。

整个又与乞丐有什么差别?

因此,看到大和尚没什么威胁,那些盘踞于此做“拍花子”勾当的丐帮中人,便就原形毕露。一个个开始吆五喝六,言行无忌,直接将杀生僧赶到最偏僻的柴房。

大和尚也是个好脾气,并未闹腾,这让丐帮的头头更加猖狂,完全不把杀生僧放在眼里。他们所做的“拍花子”勾当,通俗易懂些,就是专门去大街小巷,寻那些长得粉嫩的孩童。用***将其晕倒,偷走卖掉。

因为常常手里头拿个拔浪鼓,或者一串糖葫芦,借此勾引玩心重的孩童。所以就被唤作“拍花子”。

那天,这帮人不知道从哪里拐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商量着装进坛子里头养,再卖给杂耍的戏班。定然能弄个好价钱!

不成想被杀生僧当场撞破,他看到麻袋里头的女童,当即明白发生何事。双手合十,低头诵念佛号。

为首的几个丐帮头目,还想喝骂两句,让大和尚不要多管闲事。结果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摘掉脑袋。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瓦罐寺就多了十几具无头的尸身。

血如泉涌,染红大殿,吓得那些没掺和的乞丐瑟瑟发抖。

事后,城中的捕快过来查看,只把地面冲洗干净,随后将女童送回家中。并未追究那个大和尚。

换血三重天的总捕头,面对手持铜钵的杀生僧,当面都是毕恭毕敬。那帮乞丐这时候才晓得,瓦罐寺里来了一尊大佛!

“大师,今日城中有户人家办酒,讨来一只没吃过的烧鸡,还请您不要嫌弃。”年老的乞丐颤颤巍巍,两条腿打摆子似的,挪着身子靠近杀生僧。

他生怕这位慈眉善目的佛爷,喜怒无常突然出手,将自个儿的脑袋连同脊柱一并拔出。那种血腥的场面,足以让人连做十几天的噩梦!

“不必了,老衲已经用过半碗清粥,而且佛门有'不非时食”的规矩。恕老衲不能接受。

你们自用吧。”

杀生僧摇头一笑,和蔼说道。

禅宗认为,清晨是诸天食时,正午是三世诸佛如来食时,日暮是畜生食时,昏夜是鬼神食时。所以,许多律部的苦行僧人,都有过午不食的规矩。

为的就是持斋持戒,积攒功德。“这样······大师,俺们就开吃了。”老乞丐哪里听得懂,只是讪讪一笑。

紧接

着回到火堆边上,跟其他几个乞儿分食烧鸡。“隐脉虽不持戒,却也要看对谁。”

杀生僧低头,他曾在太安坊的破落屋里,享用纪渊的酒肉。那是因为师傅接受徒弟的供奉,理所应当。

可这些乞丐所得,乃是平白讨来,因此不取也。

佛门的化缘一词,本极庄严,其意为“化度众生的因缘”。乃是世尊入灭前,所发下的大宏愿。

佛虽圆寂,化缘未绝,后世弟子,皆从其道,使得众生渡过生死大海。

“可惜,世尊得道,令波旬无可奈何,可诸佛涅槃之后,禅宗弟子却是沉沦,立庙宇、塑金身、捐香油钱。

令净土变成铜臭地。”

杀生僧很是惋惜,即便皇觉寺与悬空寺,现在都少有真正的化缘者。用一碗清水、一份斋饭,就结一善缘,增一功德。

这是佛门最初的化缘,因教化众生的因缘来到人世。

当因缘尽了即离去,此为功德圆满。

“现在寺庙香火鼎盛,众僧人端坐大雄宝殿,不事劳作,终日闲适,就能吃饱喝足。”杀生僧轻叹道。

他倒是不反对当今景朝圣人,对于僧、道要求苛刻,收取极重赋税,且不允许占据过多的良田。

《大般涅槃经》有云,佛门之末法,乃波旬的子孙混入为僧,披世尊的袈裟,坏世尊的佛法,有僧之名,行魔之道。

“纵成如来,也难渡众生过苦海。杀生僧默念经文,收拢杂念。

他送纪渊过华容府后,便就原路返回,游荡于京州五鹿郡。否则以杨洪睚眦必报的霸道性情,必然又会整出幺蛾子。

瓦罐寺外,如墨夜色覆盖四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急促落下,砸出浓重的水雾。庙中殿宇的篝火微弱,众多乞丐流民挤成一团,缩于避风的角落。

忽然间-踏踏!踏踏踏!

马蹄声如雷,震得地皮剧烈抖动,瓦片碰撞簌簌落灰!“地龙翻身了?”

“山洪!是山洪!”“快走......”

莫大的惊惶感笼罩瓦罐寺,乞丐与流民慌张起身,有年轻些的,赶忙冲出殿门。人还未走远,就听到远处传来“崩崩”炸响。

随后好似电光一闪,带起那条奔跑的身影,将其死死钉在门板上!“是官兵!官兵!”

有人眼尖,看到瓢泼雨幕里影影绰绰的漆黑骑兵。那是朝廷的战马!

“临济大师何在?烦请出来一见!”

中气十足的有力声音,如同一口洪钟撞击,震得瓦罐寺嗡嗡作响。杀生僧睁开眼皮,缓缓起身,瞥了一眼钉死在门板的乞丐尸身。他面无表情,双手合十默诵超度经文。

旋即跨过门槛,立于屋檐之下。

其浑浊的眸子一闪,就像凭空打出霹雳,照得天地炽亮。也映出深夜造访瓦罐寺的那帮人马!

一水的黑色软甲,将头脸都给覆盖住,只留下双目与鼻孔。

看上去似是蛟龙大蟒的鳞片,竟能随着呼吸吐纳一张一合,极为神奇。雨水飞溅落在上面,透出幽幽寒芒。

就连脚下穿的长靴,也好像发出金属光泽,宛如钢铁铸就。披甲、骑马、挎刀、背弓!

这些散发出彪悍霸烈气势的精骑甲士,很明显是朝廷方面鼎鼎有名的骁勇劲旅!“杨洪现在胆子这么小了?居然都不敢亲自来见老衲?”

杀生僧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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