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2)

何田田依然每天都收到陆承武的短信,不多不少,正好三条。一条早安时,甜蜜的喊起床,一条午安问好,一条晚安。何田田总是第一时间回复他的短信。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二十三岁读研二的何田田十分清楚自己的优点,那就是善于坚持。在她的心目中,人类最区别于别的动物的特征是,克制。

在十年寒窗里,每当课间休息的时候,何田田都克制着和自己,从不会跟别人一样在外面疯一般的玩。看着钢琴上那八十八个键,阵阵反胃的时候,依然义无反顾的天天练习,直到拿到那张十级的证书。在高中所有人都往寝室走的时候,强忍着睡意,挑灯夜读,直到八月的一个午后,那封装着交大录取通知书的邮件递到自己的手里。大学的时候在别人出双入对,学长学弟轮番表白下,依然守身如玉,直到两人定下婚约,乃至现在,她也仍然是处子之身。

在克制中,把每一件事做好,是她的最基本的生活方式。她毫不迟疑地做好每一件事,一丝不苟,滴水不漏。好像不是为了那个最终目的,而是为了享受那每一个过程。

一个晴天霹雳把何田田定在那里,紧接着,胸口一阵绞痛,即使大口呼吸,依然无济于事,这种感觉持续了数分钟,她才渐渐的缓过神来。陆承武在短信里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她被这个消息震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坠入了痛苦的深渊。双手颤抖着捂着脸,眼泪由指缝中奔流而下。那杯买过来的咖啡,已经冷了,漂浮着一层凝结了的奶油,苦涩的浓香也消散得只剩下些焦糊味。她在等一个电话。她不相信,他会用一条短信,结束那几乎是持续了十年的爱情?而自己又被自己脑海里这个十年的概念给弄的哭笑不得。

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有等到那通电话。寝室里的姐妹看见了,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多烦恼,却贴心的把一份她喜欢吃的生煎包放在了桌子上。并泡了一杯柠檬水,放了几块冰块。然后就关门出去了。

晚上十一点,电话终于想了起来。却不是陆承武。

“阿姨,你怎么来电话了?”

“田田啊,小武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跟我说了,你别生气,他肯定是鬼迷心窍了!这个赤佬,伐晓得啥道理!“

”阿姨,他……他就只给我发了条短信。“何田田一肚子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怎么那么绝情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让他这么绝情?“

”田田,他脑子进水了。我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

”田田啊,你别生气,阿姨搭嫩讲,这个事情你不要让你爸爸妈妈知道。交给阿姨来处理,好不好?“

何田田只是抽泣,说不出话来。

“田田,早点困觉。阿姨答应你,他别想给我弄回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毛丫头。我只认你是我儿媳妇,别人谁也别进我家门。”

“嗯,谢谢阿姨。阿姨我先挂了。“何田田飞速的挂断电话。随后放声大哭。

陆承武被母亲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后,心里泛起阵阵苦水。母亲让自己好好的想想清楚,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跟何田田比?外貌,学历,家境,人品?

陈静和何田田,自己在心里并不是没有掂量过。论外貌,陈静是强过何田田的,即使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也在陈静从不装饰的眉眼里,输了灵气。而人品,两人都没问题,何田田自己知根知底,而陈静在自己心里,像一池清水。学历和家境,觉得当然是何田田好了很多。可如果让自己放弃一个,那还得是何田田。这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觉,让自己卯足了劲,只想让父母成全。对何田田的愧疚,要说完全没有,那是骗人的,可和陈静那机灵古怪,明眸善睐的每分每秒,真真切切的快乐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眼下,正是陆承武勇于挑战一切,捍卫爱情的时期。

陈静已经搬进陆承武的房间一个来月了,在她的心目中,陆承武除了有点洁癖,别的一切都好。已经不再需要掩饰什么了,公司里里里外外都知道二人的关系。这种郎才女貌的结合似乎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任何人非议,排斥。生产线上的姐妹们都朴实忠厚,大家都引以为傲,四处洋溢着祝福。不少人甚至打趣,春节要到了,是否能吃到喜糖?

在东莞,“吃喜糖”是女孩们相互祝福的一种特殊语言符号。如果一个女孩大方的对他人说,我请大家吃喜糖。那一定是好事近了。由于绝大部分都来自全国各地的农村,所以大家的交际圈都十分狭小,成功的婚恋还是以相亲占多。很普遍的现象是,一个女孩回家乡过春节,待春天回来的时候,已经一夜长大,度过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年前还是低眉顺眼的懵懂女孩,只顾羞怯怯的傻笑,年后已经昂首阔步的自信满满,连发梢都带着恋过的温馨。婚姻虽然没能留住女孩南下东莞的脚步,却给了她们一个避风港。所以每当一个又一个的女孩欣喜的带着一捧喜糖,象征性的每人一粒,却是大家吃下去的最温馨的,带着祝福的香甜。一些人也许在短暂的甜蜜里,依稀地瞥见了自己的未来。

陈静没有等到陆承武的承诺,可她还是在他唇红齿白的笑容里,沦陷。直到丢失了所有的条件。

“春节,我打算不回家了。”陆承武紧紧的抱着陈静,后者斜着脸看着自己,头发耷拉在枕头上,像一瓶打翻的墨水。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