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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由跳过韩英爱的自拍照，然后停了下来，他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韩英爱要把这些照片交给他。

照片中的男女主角是一对情侣，场景是某个包厢，两个人在沙发上，整张照片都弥漫着温情暧昧的感觉。

年轻的男人端坐着，似乎在专注地看着前下方，但是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中分明藏匿着宠溺的笑容，其实在他的世界里，旁的一切并没有能够吸引他多少注意力，他专注地宠爱着那个女孩。

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她那纯真的脸庞和甜美的笑容让她看上去更显得青春，脸上幸福的神情配合着那大波浪卷的发烧，像是最得意的公主，她坐在男人的怀里，柔软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地贴着他，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和他分开，要让自己和他永远这么依偎爱恋着。

她看着他，安静地看着他，如果说他还在留意着这个世界，知道自己这个世界里并不只是自己和她，那么在她眼里的世界，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这张照片，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一个勉强能把握住相机的三流摄影师，一对热恋的情侣，在暧昧的环境中，演绎出让人心动，感受着浪漫温馨的照片来。

依偎，轻吻，搂抱，嬉闹，痴缠，一张张的照片宣示着这对男女之间让人心动的爱恋。

许久之后，李路由才从那种异样的情绪中脱离开来，胸中的那个位置难受地发酵，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什么意思？”李路由放下相机，拿过李诗诗那杯热巧克力，热巧克力可以让心情低落的人舒缓不愉快的情绪，李路由喝到嘴里，已经凉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那天……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拍了下来。”韩英爱一直在注意着李路由的情绪，李路由的表情让她难以理解，如果李路由真的是个和妹妹发生了不论关系的禽兽，他怎么可能如此自然地流露出震惊和困扰苦恼的表情，仿佛才发现什么，或者说面对这些，才不得不去面对。

“我是觉得，我和她这样做，并不正常，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两个人如此是情侣很正常，可是如果两个人并不是情侣关系，而是……兄妹。”李路由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韩英爱，无论他这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他都不应该在韩英爱面前流露，刚才他已经错了，现在必须掩饰。

韩英爱没有说话，这种时候自己否认，未免也太假模假样了一点，如果自己还想趁机让自己安心一点，那么最好安心地听着李路由说下去，而不是在旁边继续琢磨自己的小心思。

“在你眼里，我很可怕，可是你并不知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神秘……什么背景，什么家世，那些东西我都没有……当然，你依然无法理解马世龙为什么怕我，但是这并不重要，所以我不说那些东西。”李路由背靠着沙发，放下手中的巧克力，“我和李子其实算得上是孤儿。”

韩英爱表现的十分惊讶，事实上她根本不信，怎么可能？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普通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成功的例子？

这种例子当然有，但是要成功到把马家踩在脚下，那未免是痴人说梦。

“我和李子没有见过父亲，我们的母亲在我和李子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就经常把我们兄妹丢在家里。大概在我五岁以后，她就很少很少回家了。”李路由知道韩英爱在想什么，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和李子，就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从小，李子就特别缠我。”

韩英爱看着他，这时候李路由的神情很难作伪，和照片中一样，想起她来，他就会流露出那种由衷地宠爱的神情。

“你无法理解一个小女孩，她没有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她很瘦弱，她经常被人欺负，她经常挨饿受冻，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她的哥哥，如果她的哥哥也不要她了，她的世界就会完全崩溃……所以她总是在他走到任何地方时，都争取跟在他的身后，抱着哥哥从幼儿园外捡到的别的小朋友不要的小熊，紧拽着哥哥的衣角。”李路由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绝不会原谅王红梅或者蔺江仙，不止是自己，更因为妹妹，对于很多男人来说，伤害自己爱的人远比伤害他要更可恨。

“冬天很冷，我们没有钱烧煤，也要节约木柴，木柴？这种东西，你都无法想象有人用吧。”李路由笑了笑，“房子里很冷，李子很瘦，她睡不暖自己的被窝，所以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和我睡在一起，然后她的身子温暖了，她问我喜欢不喜欢，我说当然喜欢……她就说她是我的热水袋，要一直温暖我。尽管她的身体一开始很冰冷，但对于我来说，她却温暖我的心，如果没有她陪伴着我，让我知道自己的责任，让我时刻提醒着还有个人需要我去照顾，只怕我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自甘堕落，或者根本无力再奋斗的流浪汉，小瘪三，小流氓了。”

韩英爱擦了擦眼睛，她确实无法想象，父亲虽然是依附着马世龙，但是自己家一直以来都和马家联系紧密，她怎么可能经历过那种日子？她想象不到，也感受不到那种苦楚，只是被李路由声音中的那种情绪搅的心乱心酸。

“我和李子的关系，并不是一般的兄妹关系。我是她的哥哥，也扮演着她父亲的角色，我对她很重要，我就像她的心脏，如果我不跳了，她就会死，十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把我放在她的世界里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就好像天空如果没有太阳，就只剩下黑暗，海中没有游鱼，就只剩下死水。”李路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直没有在意过李子对自己毫无顾忌的亲昵，“李子就是这样长大的，她的经历和心态和普通女孩子根本不一样……她只信任我，她不会信任其他任何人，她更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能对她比我更加重要，她把我作为标准，她不相信还有人可以对她比我对她更好，即使有，她也不需要。”

“所以，她对你的感情十分复杂。”韩英爱有些明白了，也许就是李路由说的那样，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