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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市第一人民医院,二楼妇科。

空气中酸臭的汗味与刺鼻的消毒水味交织,难闻至极;走廊内病人、家属挤挤挨挨,喧闹嘈杂。

简大山与葛芳并排坐在等候区内。

葛芳的手中拿着一份病历卡,时不时地抬头看led屏幕上的提示,见还没轮到她,不由得低声抱怨道,“什么专家门诊要100一次,挣的都是黑心钱。”

老夫妻俩得了简从佑的叮嘱,大早就来了医院找程素锦。

可给程素锦打电话也不接,好在看医院的墙上贴了专家门诊的时间与照片,这才拐了个弯挂了个号。

葛芳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聪明。

简大山瞪了她一眼,“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在外说儿媳妇是医生、又能挣钱,现在怎么又改了口风,而且你儿子、儿媳妇平时孝敬你多少,100也值得你嚷嚷。”

老太太撇了撇嘴,讽刺道,“你也说了,我夸的是我儿媳妇。现在她要和从佑离婚,指不定有什么想法呢。”

“离了也好,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看我的孙子了。”

简大山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是不赞成儿子和儿媳妇离婚的。凭良心讲,没人做的还能比素锦好了,逢年过年必定会上门看望,平日里关心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又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到这么大。

自家儿子呢,除了在外挣钱,还干了什么。

要真是离了婚,恐怕两人猝死在家里,儿子都不一定知道。

“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老太太又翻了个白眼。

“待会咱们得先劝,劝她不要诉讼离婚,知道了吗?”说起儿子的吩咐,葛芳又变的眉飞色舞起来,“让她把该拿的拿了,也就得了,咱们简家也不欠她了。”

“还有,你得故意分走她的心神,我好上前拽头发。”

葛芳强调了一遍,又嘀咕了一句,“要头发干什么?难道攸宁不是我亲外孙女吗?”

还没等简大山呵斥,led大屏幕就跳到了他们的号。

老太太当即拿着病历卡站起身向那专家门诊走去,脚步快得简大山都赶不上。

程素锦正坐在门诊室内,瞧见葛芳的名字还怔了怔,立马就抬头看向了门口。

没等一分钟,婆婆就出现在眼底,程素锦唤了一声,“妈,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身体哪里不舒服?”

在她记忆里婆婆身体是非常硬朗的。

至于她和简从佑的事,程素锦压根就没有想着让老人掺和进来,所以语气一如寻常的关切与缓和。

听着儿媳妇关切的询问,葛芳有些讪讪,寻了个位置坐下,便开口道,“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所以就直接找来了。”

程素锦看着对方不像有病的样子,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冷淡起起来,“妈要是没病的话,我就请下一位病人了。时间不是这么耽搁的。”

葛芳哪会允许,“等等,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程素锦眉心一跳,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拒绝的非常干脆,“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妈想要和我说什么,麻烦等我下班。在这里说私事,影响不好。”

“就几句话,素锦啊,只要你答应了,我马上就走。”

程素锦揉了揉太阳穴。

“妈,你要是还为我考虑,有什么事情咱们下班说,我的工作就在这里,人也不会跑,你看怎么样?”

说完话后,她放下手,目不转睛地看向老太太。

葛芳摇头,噼里啪啦地开口,“听从佑说,你要和他离婚是吗?妈知道你这些年一个人过的辛苦,但是从佑在外面挣钱养家也辛苦的很,你作为妻子,应该要理解他,是吗?”

“您这是在开玩笑吗?”程素锦连敬语都用出来了。

“妈,你知道简从佑在外面拈花惹草,连儿子都有了吗?”

简大山头垂的有些低。

有些没脸继续听下去了,自家老太婆完全是在没事找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自家儿子不占理。

可想到儿子若是净身出户了,那就什么都完蛋了,简大山想了想,还是一言不发当隐形人。恶人都让老太婆做去吧。

葛芳振振有词。

“你和从佑结婚也有二十多年了,也没见你给我们简家生个一男半女啊,从佑也不是故意要出去拈花惹草的,是我,是我非得让他给简家留个种,你要怪,就怪我。”

程素锦拧开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凉白开,才把心底的火气压下,继续讲道理,“妈,这话就不对了,简从佑婚内出轨,这就已经是他的不对了,更别提他还在香港和别人领了结婚证。”

“不可能,你们都已经领了结婚证了,从佑哪能再领一次?”

程素锦一开始也想过这个问题,可后来她想通了。

当时她和简从佑领结婚证时,结婚的信息根本还没录入系统,没有全国联网,更别提一国两制的香港了,插科打诨轻而易举的很。

但这些,她都不想和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太太说,对方显然是胡搅蛮缠来了。

“妈,我最后说一次,这儿是医院,你们要是没病没痛的,就赶紧离开,别耽误我的工作。我和简从佑就算离婚了,也会和往常一样孝敬你们的。”

一旁的简大山老脸通红,但他嘴唇嗫嚅了好半天,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素锦啊,有什么你就冲我来,听说你还想让从佑净身出户?”

程素锦一下子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心有点凉。

这些年简从佑一直在外面,根本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义务,只有她,二十年如一日,善待公婆。

换来的竟然就是这些。

“阿姨,你听错了,我从来没说过这些话。”程素锦换了一个称呼,面上客客气气的,显然敷衍成分居多,“分割财产不是我说怎样就怎样的。到时候还得法院说了算。”

“到时候你这些话都可以上法庭去和法官说,法官会酌情处置的。”

葛芳面色立刻沉了下来,三角眼显得尖酸刻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一点点小事何必上法庭呢,传出去多难听。更何况,从佑的家业是他辛辛苦苦才打拼得来的,听我的,撤诉了。”

“从佑不会亏待你的。”

激动之余,唾沫横飞。

程素锦不欲与她多言,她心里也清楚葛芳的性子,好言相劝她不肯听,那就只能动真格的了。

她拿起一边的电话,拨通了内线,吩咐了几句。

医院经常会有闹事的病人,这时候就需要保安了。

程素锦的行为光明正大,葛芳自然也懂保安代表了什么含义,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下一秒,她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程素锦,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素锦不答话,直接让下一位病人进来。

对于公婆,她该尽的义务都已经尽了,本就不欠她们什么,等离婚后,就更加没有关系了。

可她的沉默恰恰让葛芳的态度变得恶劣。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这是对你婆婆该有的态度吗?”葛芳越说越生气,胸口怒气翻滚,谁家的儿媳妇会请保安来打发人的,“那些是从佑辛苦打拼来的财产,你动动嘴皮子就想要全部拿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老头子,你是死了吗?”

这时候,恰好下一辈病人来到门口,见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场景,半天都没有走进来。

葛芳见有人围观,劲头十足,“你看看,儿媳妇想要侵占家产啊,我好说歹说都不听。”

下一位病人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

她瞧了程素锦一眼,又瞧了撒泼的老太太一眼,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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