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别(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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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翥冲上墙头,手握长刀。

她不知晓自己杀了多少人。

只觉怎么都杀不完。

青心站在营帐前,身披雪白狐皮大氅,那个青衣的男子身负铠甲,护在他身旁。

青心看向她的目光越渐多了几分欣赏。除她以外,青心只有在看朱曦飞时才流露出这种欣赏的目光。

今日是鏖战的第二日。

青心每次派出的人不多。

每次都是相同的队伍,攻打他们就像在练军,玩一场攻城游戏。城楼下甚至有蛮族小统领带着麾下士兵观战,对城墙指指点点,似在指导。

两日不到明荣城便亡了两千人,男女皆有。

城中男子加上老人、孩子,不到五百人,朱曦飞重伤。

血顺着城墙往下流,新新旧旧的血混迹在一处斑驳成图画。

粮食越来越少。

百余人出城投降。

男子的头颅被做成饮酒器。

女子被丢入营帐,营帐外排着漫长的队伍。那百夫长张兴混在队伍中,得意洋洋。

年纪大的孩童在军中打杂。年纪小的被做成肉羹,城外的军队并不缺粮,那肉羹便被拿去喂了狗。

青心喝着茶,抱着暖炉,望着这一切,眸中带笑。

花翥终明白为何青悠说——逃。

若遇见青心,一定要逃,逃得越远越好。

危机重重。

性命被悬挂在蛛丝上。

或许因为当野兽懒得遮掩本性,前无进路,后无退路,越来越多的女子终于走出家门拿起武器。

不论贫富,不论身份。

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女道。

“一早小妹便想追随姐姐,可爹爹不许。爹爹总认为主将为了稳定民心自会宽厚待人。细想却不然。杨家小少爷那般病弱都被盖上了反贼的名号,一个已无几日的活头的孩子如何做反贼?连病弱的孩子都不放过的人,如何会放过我们?曾有人让妹子一道出城投降,但爹说宁死不屈。幸好妹子没去,至少可以清清白白的死。”

花翥问起她父亲。

“战死了。”故而那少女一身素白,头戴白花。她又道可惜的是不能与爹爹一道上战场。“姐姐说得没错。若是男人死光了女人便得顶上。为何不一开始便让女人一道上?至少小妹可与爹爹一道死。”

花翥还没来得及问起白衣少女的姓名。

又一波攻城。

一个士兵拽着那女孩往城下拖。

青心甚喜士兵这般行事,他喜欢当狩猎者。

那白衣少女看着不断涌上城墙的士兵,对被困住无法前来相救的花翥宛然一笑。

提刀抹了脖子。

开战前她对花翥说爹爹已在黄泉下等她。

有爹在,去哪里都不怕。

“就像姐姐说的,终究是个死,怎的,也要抓一个垫背的。”

血染在她雪白的一衣裙上,像是白雪皑皑的荒原上盛放开遗世独立的红梅。

花翥砍下那几个士兵的头颅,抢过少女的尸身,小心用草席裹好。

她甚至不知道白衣少女的名姓。

她忽然很想见东方煜。

她想要告诉东方煜:师父,你错了。一身傲骨的女孩,从来就不止徒儿一人。

近午,天色黯淡无光,黑色一层一层在明荣城头顶铺陈。

雪来的讯号。

花翥抽空回屋看了眼伤重的朱曦飞。阿柚用马皮熬了一些汤。

见朱曦飞双臂有伤花翥便拿起小勺小心喂他。

“上回离开时送你的小毛球还在。”朱曦飞望着花翥悬挂在窗棱上的白色毛球,笑道。

花翥垂首,不言。

“那青心似乎认识猪妹妹你。”

沉默,花翥终于道她与青心师出同门。

“这般啊,甚好。至少猪哥哥我不会担心妹妹被乱军欺负。”

花翥手中的勺子微微一颤,撞在碗壁上一声脆响。“最后那一刻快到了。”

“自然。就那十几个姑娘,不够作践的。”朱曦飞的手落在花翥头上。“别怕。你师哥再如何乱来也不至欺凌同门。”

同门?

花翥冷笑。

她本以为东方煜将她留在明荣城是为了考验她是否能活下来。

并非如此。

东方煜一早就知她能活下来。

因东方煜早在她从汀丘出发之日便已知晓主将是谁。

师父……

朱曦飞的手落在她手上。

花翥第一次认真打量他,朱曦飞没有青悠那种绝色,却也英俊挺拔。

“猪妹妹,城破后,听你师哥的话。”

“我自有想法。”

朱曦飞怔后,咧嘴笑了。

有人敲门。

此刻依旧这般注意礼节的唯有一人。

“爹爹快不行了。想见你一面。”褚鸿影道。

将朱曦飞交给阿柚照顾。

花翥从被冷意肆虐的大街小巷中走过。

街巷中似有哭泣声。

在县衙门口撞上了贺紫羽。

贺紫羽亲昵地靠在多日不见的县令夫人的怀中。小脑袋一个劲磨蹭。

花翥听县令夫人道:“展鹏,娘要你记好。你是最聪明,最坚强的孩子,你定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娘不讨厌鹏鹏吗?”

“娘最宝贝的便是展鹏。展鹏,你一定能活下去。”

花翥继续向前。

褚燕离躺在只铺着稍许马草的木板上,早年的残腿几乎被浓水浸透,另一条腿也在今日的守城中被砍断。

花白的头发上布满了血痂。

褚鸿影坐在床畔,眼神茫然无措。

听见花翥的声音,褚燕离一手抓住花翥,另一手抓着褚鸿影。回光返照让垂死之人力气不小。

“你二人定能活下去。”

“爹也能活下去。”

面上有刀伤,褚燕离极难做出表情,花翥却觉他在笑。

“爹离家的时候与杨小公子一般大小。那时阉人还未掌权,爹每一日都期待阉人被赶走。而今阉人已被赶走,朝政却依旧不得清理,我褚家的冤屈也永不得伸张。”

褚燕离的声音越发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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