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1 / 2)

睡龙 可大可小 10113 字 2018-04-14 加入书签

一时在亭中石桌旁分宾落座。[``]石桌上铺了秋香色万字不到头的流苏桌布,四周六张圆椅上铺着同色的椅垫。桌上摆了二三十碟果碟,盛着各色果蔬点心,满满摆了一桌。

陈氏一边和众人说笑,看众人已进了些点心了,方叫丫头将备好的酱醋碗碟与蟹六件送上来,又示意可以上蒸螃蟹了,一面又笑道:“如今螃蟹正好,太太和大娘妹妹也尝尝鲜儿。”众人看那送上来的是整个小小的蒸笼屉子,盖子一掀,都是螃蟹的清香味。

谢氏笑道:“哎哟,可偏了我了,我可最爱这个了。今年新上的好螃蟹都被抢空了,我便是想吃也没法子,我们家那位也总拦着我不许吃,说什么螃蟹性寒,不宜多吃,可把我馋坏了。”

和太太笑道:“即如此,那就多吃几个,只是也要喝两口酒才是。你们老爷说的很是,这东西虽好,吃多了肚子痛。”又问陈氏,“都有什么酒,倒些来我们吃。”

陈氏忙笑道:“有备的上好的惠泉酒,还有咱们家自酿的桂花酒,只怕淡些。”

谢氏笑道:“我喝惠泉酒,这桂花酒淡得和水似的,谁要喝它?”

和太太笑道:“就知道你爱这个,特意给你备的呢!”又问孙氏与珍珠,道:“你们要喝什么好?”

孙氏笑道:“我们就罢了吧!别吃醉了。”

陈氏笑道:“大娘别推辞,这螃蟹性寒,吃着时候不觉得,只怕过后肚子难受呢,需得喝些酒水发散发散才是。大娘若喝不惯黄酒,便尝尝我们的桂花酒如何?去年中秋的时候酿的,到如今刚好一年多了,我们尝着还好呢!味道也淡,大娘好歹尝尝。”

孙氏听说,便含笑应了。珍珠酒量一般,但从前在园子里时大家闹起来,总被人拿了酒猛灌,倒也练出几分来。只是,在人家家里怎好吃得满身酒气,偏和太太与陈氏都劝,实在推不过,便也只得要了桂花酒来吃。谁知那桂花酒酿得十分清醇,倒多进了几杯。

那里陈氏如同小蜜蜂一般满场转,要服侍和太太吃蟹,要让谢氏和孙氏吃酒,又要劝珍珠不要客气,还要打发人看外面男客那一桌吃的如何了,预备随时送水虽菜送酒过去。忙得不亦乐乎。谢氏看不过,便拉了她一旁坐着,道:“我们吃着,你站着,我可吃不下。你也坐下,你婆婆那里有我呢!”陈氏不敢,只好看和太太。

和太太也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也坐下吃吧!”陈氏方才坐下用些,可到底不敢安心吃,只随时准备起身应付事宜。

珍珠摇摇头,天下的媳妇伺候婆婆,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但总的来说,一顿饭下来,吃得宾主尽欢。

丫头送上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洗手,而后又奉上洗手漱口的茶水来。

一时罢了,和太太便笑道:“我们到园子里走走,也消消食。”便由陈氏扶着起身。

谢氏和孙氏、珍珠随在后头。

此时秋意渐盛,园中的风景也有了几分秋兴。但各处花草都收拾得十分齐整,有几处的金桂开得晚,此时还有阵阵清香,十分沁人心脾。众人一行看一行走,说说笑笑倒也有趣。

正走到海棠门处,却见一个婆子走来,和太太便问道:“老爷那里可散了?”

那婆子说道:“回太太的话,才刚已散了。”

和太太道:“老爷可有喝醉?”

那婆子说道:“老爷本来兴致好,要多喝几杯的,只是被孟大夫和花大夫给劝住了,并没醉。如今正和两位大夫并大爷和三爷在那里说话呢!”

和太太笑道:“到底还是孟大夫和花大夫的话管用,不像我们,说得口水都干了,最多也只能听进去一两句的。还要怨我唠叨!”

说的众人都笑了。

和太太又问道:“大爷也就罢了,三爷呢,还在吗?”

那婆子道:“还在的,老爷叫人烹水煮茶,老爷高兴,听说拿了存的好普洱茶来,这会子都在那里吃茶呢!”

和太太笑道:“他们倒是风雅的很,咱们一会儿也吃好茶去。”忽想到一事,道:“今儿有客来,你去和三爷说,让他过来一趟。这孟太太和花太太都是长辈,难得来一趟,也该来亲自拜见一下才是。”谢氏和孙氏都道:“哪里这样多礼,不必忙了。他们外面说的高兴,别扰了兴。”和太太道:“应当的,他一个小孩子家,更该知道礼数。(。纯文字)”陈氏在一旁抿了嘴笑,道:“没听见太太的话么,快去吧!”

那婆子答应了去了,一时回来,和太太见她只一人,便奇道:“三爷人呢?”

那婆子未曾完成差事,不由着急,道:“三爷,三爷说:家里来了长辈,本该亲自来拜见的。只是今儿吃了酒,满身酒气,若是熏着了长辈们就不好了,还是下回见吧!到时一定亲自给孟太太并花太太请罪。”

和太太又好气又好笑,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么?年纪轻轻便有些迂腐守旧,男女大防看得极重。偶尔几次见了姑娘家,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一二年,越发呆了。这酒气一说想来不过是借口,想是不好见花家姑娘的托词。可她哪里是他来拜见长辈的,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让他见见珍珠罢了。不想这个迂腐的儿子就这么不知变通。

陈氏也是抿着嘴笑,道:“既如此,那便下次见也是一样的。”心下却有些失望。到了这时候了,怎么还出这样的纰漏。哎,自己怎么忘了,这个三弟最是知书守礼的。满身酒气什么的不过是借口,主要是因为这里有个年轻的姑娘家呢!

谢氏和孙氏相视一眼,笑道:“无妨无妨。”珍珠笑笑,并不言语。

说走了一段路,和太太便觉有些乏了,这园子不大,此时已走得差不多了,此时已到了最西边的一角里。陈氏便叫丫头在一旁石椅上铺了毡子,让和太太并谢孙二人坐了,大家一起说话。

谢氏因贪嘴多了两个螃蟹,此时腹中便有些闹腾起来,原还忍得住,此时实在耐不得了。和太太又好气又好笑,道:“叫你别多吃,偏不信。”陈氏忙叫丫头带了去最近的茅房去解手。谢氏的丫头赶忙上来扶着。

珍珠看她急得不行,忙道:“我陪了干娘去吧!”孙氏道:“小心些,扶着你干娘。”她遂留着与和太太继续闲话。

好在这一处房舍是给上夜的下人住的,平日里没有人来,不过诸事倒也齐备。谢氏的丫头绣儿与珍珠一起扶了谢氏进去,珍珠便被谢氏推了出来,珍珠无法,只得自己在外候着。领着众人来的一个穿粉蓝袄儿、白绫裙的丫头便道:“珍珠姑娘劳您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打水来,也好预备给孟太太洗手。”

珍珠点点头,道:“无妨,你去吧!”

想了想,又对出来的绣儿道:“干娘的衣裳可有备着?”

绣儿道:“有的,在车上呢。”

珍珠道:“你去拿来,这一通下来,只怕要换衣裳呢!这里有我呢!”

绣儿答应了去了。

珍珠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问道:“干娘,可好些了?”

里面好一会儿传来谢氏略有些低的声音:“好多了。”

珍珠忍不住抿了嘴笑,又觉得有些不厚道,忙忍住了。因方才走得急,身上竟都出了汗,便拿帕子拭了,手上也粘糊糊的,可巧见那边不远处的池水清澈见底,乃是从外面引进的活水。方才一路走来,便是沿了这小河走来的。因见谢氏还未有出来的样子,想着不过几步路,定也无妨的,便走过去,小心在河边伏下/身子,洗净了手,又拿帕子沾些水,照水理了理妆容,方才起来,又将略有褶皱的衣裳理顺了。

乍一抬头,却吓了一跳,映着扶疏的花木,只见对面扶手游廊下似有一个人影闪过,眨眼就不见了,珍珠喝道:“是谁?谁在哪里?”

连问了两声俱无回应,珍珠也不知是否该疑心自己眼花看错了。

此时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那个丫头打了水回来了,笑道:“珍珠姑娘在想什么呢?”

珍珠道:“没什么。”又状似无意道:“你回来时可见着什么人了么?”

那丫头笑道:“姑娘说的是谁?”

珍珠道:“我怕你们太太那里等急了,不知道有没有打发人来问问。”

那丫头笑道:“我去打水时,正好遇见李嬷嬷,已说过了。”珍珠点点头,心中却仍忍不住犹豫。只是在人家家里,不好多言,便罢了。

一时谢氏顺了气,便舒服了,那丫头忙端了水进去服侍她洗了手,珍珠又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拿了一个小抿子来,帮她抿了抿头发,正巧绣儿拿了衣裳来。原来谢氏身上穿的衣裳已经皱了,便将衣裳都换了,换下的包好了,绣儿送了回去,她们便往那边去。

直到她们去的远了,那边树荫下,方出来一个人来,青色长衫,面上呆呆的,似惊似喜,手中的折扇一个没拿稳便啪地掉在地上,方才惊醒了他。

弯身捡起了折扇,犹还如坠梦里一般。

此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急急忙忙得走来道:“哎哟,我的三爷呐,你怎的在这里,即便是避讳着规矩不去见那花家姑娘,也不用躲到这里来吧?哎哟哟,这是什么味儿啊?熏死人了,三爷咱们快走吧!”

那青年公子方才回过神来,将折扇啪的一声敲在小厮头上,道:“就你狗鼻子灵,偏还是个话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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